消灭“避税天堂” 全球税改大刀挥起

经过8年谈判，全球最低企业税率终于要板上钉钉了。当地时间7月10日，二十国集团(G20)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第三次会议在意大利威尼斯闭幕，并发布公报称，已就更稳定、更公平的国际税收框架达成历史性协议。各方的意向已经明确了，消灭“避税天堂”，结束逐底竞争，但距离形成有约束力的法律，仍然有不少阻力。

132个国家加入

7月9日-10日，G20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在意大利北部城市威尼斯举行了为期两天的会议。这是G20今年以来举行的第三次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也是新冠疫情暴发以来首次举行面对面会议。

各国代表讨论了全球经济和健康、促进经济复苏、向绿色可持续经济和社会过渡等问题，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议题为推进全球税制改革，为跨国企业设定全球最低税率。

会后发布的公报指出，G20支持跨国企业利润重新分配、设置全球最低公司税率等措施，并呼吁更多国家未来加入磋商。根据此前磋商，拟定中的最低公司税率为15%，目前已有132个国家加入协议。

作为G20轮值主席国意大利经济和财政部长,达尼埃莱·佛朗哥在会后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示，与会者对国际税收结构两大支柱的关键内容表示支持，即跨国企业的利润分配以及实施有效的全球最低企业税率。各国达成的共识将有助于在未来若干年使国际税收体制趋于稳定。

国际税收体系改革经历多年谈判，本月初由经合组织(OECD)协调形成双支柱方案。“支柱一”是把跨国企业的一些税收权利重新分配到其有业务活动和赚取利润的市场，而不管公司是否有实体存在。

“支柱二”则是通过设立全球最低公司税率来管控各国之间的财税竞争。此前，七国集团成员国曾达成协议，支持把全球最低企业税率设为15%。

OECD指出，“支柱一”预计将会在各个国家和地区间重新分配每年约1000亿美元的收入，至于“支柱二”，如果将这一税率设置为15%，那么在全球层面每年能够多产生约1500亿美元的税收。此外，国际税收制度的稳定和纳税人、税收管理机构的税收确定性增加也会带来额外的好处。

终结“避税天堂”

长期以来，全球主要经济体将低企业税率作为吸引国际投资、扩大本地企业规模和就业率的重要手段，甚至展开“逐底竞争”。

中国银行研究院发布的一份研报显示，2001年至今，全球平均企业税率由27%降至20.2%。无论是G20集团、OECD经济体还是非OECD经济体，企业税率均保持平稳下行走势，其中OECD经济体下降幅度最大，降幅为7.88个百分点;非OECD成员国降幅较小，降幅为6.23个百分点;G20成员国降幅为6.92个百分点。

从国别情况看，代表性的国家企业税率均保持下降趋势。其中美国、德国、英国等发达经济体企业税率下行趋势较中国、印度、越南等发展中经济体更明显，爱尔兰、新加坡企业税率处于全球较低水平。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学家祖克曼等人指出，2017年全球跨国公司赚取的利润中，约40%(超7000亿美元)被藏在避税天堂。

数据显示，2020年企业税率低于15%的国家包括塞浦路斯(12.5%)、爱尔兰(12.5%)、吉尔吉斯斯坦(10%)、卡塔尔(10%)、匈牙利(9%)，以及泽西岛、开曼群岛和英属维京群岛等税率为0的避风港。

正是由于全球企业税率长期下降，以至于国家间出现了“逐底竞争”，给跨国公司避税活动带来极大便利，少数低税经济体从中受益，但多数国家和地区显著受损。据联合国估算，每年全球各国因跨国公司利润转移行为损失的税收达到5000亿-6000亿美元。

早在今年4月，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G20财长会议上，建议将全球最低企业税统一为21%。到了之后的G7财长会议，这一数字又被下调为15%，以降低方案通过的难度。

即便如此，目前仍有部分国家反对或尚未加入这一税收改革协议框架，包括爱尔兰、爱沙尼亚、匈牙利、巴巴多斯、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等。

以爱尔兰为例，其以12.5%的公司税率吸引了数百家美国企业，这些公司仅在爱尔兰就投资了4440亿美元。而实施最低企业税率后，爱尔兰的吸引力无疑将会降低。

英国《金融时报》称，到10月罗马峰会前，G20将敦促所有不愿意接受全球最低税率协议的国家让步。

科技巨头受伤

除了对避税天堂的影响之外，规模大、利润高的跨国巨头企业无疑将受到明显冲击。

标准普尔全球情报公司的数据显示，过去5年里，市值最大的100家公司中，每年都有24到36家公司的实际税率低于15%。这些公司包括苹果公司、沙特阿拉伯石油公司和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等巨头。

以微软为例，据英国《卫报》报道称，微软在爱尔兰的子公司Round Island One在2020年创造了近3150亿美元(约2万亿元人民币)的利润，几乎相当于爱尔兰GDP的3/4，却因为在百慕大注册而没有缴税。百慕大不征收企业所得税。

另外，标准普尔的数据显示，此前5年，苹果申报的税率在16%至26%之间，但在2016年，欧盟委员会命令苹果向爱尔兰补缴130亿欧元的税款，原因是苹果获得了据称非法的低税收优惠，导致2014年的税率仅为0.005%。Facebook则报告称，截至2020年12月30日的财年，其实际税率为12.2%。

在此背景下，美国许多国会议员担心这些改革可能会损害美国公司的竞争力。欧洲国家希望美国率先行动，美国则希望法国、英国等国立即撤销它们针对硅谷公司开征的“数字服务税”。经合组织估计，由征税问题所引发的贸易战可能使全球GDP减少超过1%。

不过，相较于要多缴的税，据高盛分析，15%的最低税率对标准普尔500指数成分股盈利公司而言，只会带来很小的收益阻力。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新的税收规定应在2023年底前在全球范围内转化为具有约束力的立法。不过，如《经济学人》所言，这也只是第一步，要真正达成全球性的协议还有一段路要走。最终统一最低税率以什么样的形式实施?税基是多大?税额如何在不同国家之间分配?这些都是达成立法之前需要解决的问题。

此外，一些机构还谴责这一协议缺乏雄心。Oxfam不平等政策负责人Max Lawson就表示，协议把门槛设得太低，以至于很多公司都可以跨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