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英国喜剧演员马特·莱西的网络短剧Gap Yah,一度让“间隔年”和“义工旅行”背上骂名,成为一种荒诞不经的旅游流行病的代表,那么最近在社交网络上引发口水战的乞讨式背包旅行,则让更多人有理由去质疑穷旅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曼谷街头的背包客,靠摆摊出售明信片来筹措旅费。
从四月中旬至今,旅行乞讨的话题接二连三的在各大社交媒体完成刷屏。不过,这一连串新闻的主人公跟我们以往在国内经常见到的那些以全套户外装备作为武装的职业骗子不同,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背包客,且来自澳大利亚、德国、俄罗斯之类发展程度较高的国度——在曼谷、清迈、新加坡、香港,乃至最近的上海,不断有人在街头目击到他们以乞讨、卖艺、兜售小商品来筹措旅费的身影。他们衣着整洁、四肢健全,常在天桥、巴士站、广场之类人流集中的区域席地而坐,身旁备着一块硬纸板或白板,上面有英文书写的“我在亚洲旅行,但是我没有钱,请资助我继续旅行”之类字样。
有个新词,“乞讨背包客”(begpacker)指的就是这样一群人。
在推特“#begpacker”话题下,“乞讨背包客”引发的舆论争议就像热带植物的枝桠疯狂生长不断分叉:愤慨的当地人指责这些背包客的所作所为已触犯地方法律对于卖艺乞讨的规定,认为他们对于那些经济收入远不如自己的城镇居民提出了相当过分的要求。旅行者群体抨击他们根本是在给穷游抹黑,打着背包客的旗号不劳而获。少部分态度中立的旁观者,则提出了旅行途中遭遇的困难以及经费短缺的可能性,有人留言提醒大家不应脱离上下文关系对这种行为做出评判……
新加坡地街头的“乞讨背包客”。
不知怎的,刷完数十页夹杂着 “懒惰”、“恶心”、“难以置信”之类字眼的回复,我倒是想起几年前凭借网络短剧Gap Yah爆红的英国喜剧演员马特·莱西。他对于一小搓间隔年旅行者的冷嘲热讽如今看来倒有几分先见之明——在这个喜剧小品里登场的英国旅行者,逃避近在眼前的工作,跑去坦桑尼亚、秘鲁、缅甸,美其名曰是做义工,实际的生活却是每晚聊天、喝酒、轰趴,带着宿醉迎来第二日的朝阳。
马特·莱西用了一段时间去观察身边那群出身富裕家庭、养尊处优的间隔年旅行者,洞悉他们的心理。这一系列以谐谑段子作为包装的短剧,意图反映的核心问题并不在于发达国家的旅行者趋乐避苦、放任自流的倾向,而是他们对于发展中国家的本土文化认知上的不足:不仅缺乏施助的必备技能,也没能以正确的方式回应那些需要帮助的对象,却把自己想象成慷慨解囊、施以恩惠的一方。
这一路旅行,这些旅行者错失的不只是能够带给自身和世界更深远变革的学习机会,也背离了初衷,给他们本来的“服务对象”带来了负面影响。
网络短剧Gap Yah剧照。
相较于马特·莱西的嘲讽对象,至少拥有高尚的初衷及得体的形象,我们在乞讨背包客的身上却连一丁点美好的影子都找不到。他们的存在,除了令舆论环境表现得更不友好、让未来的穷游者不得已面对更多偏见、质疑之外,实在也没有别的值得一提的贡献。
本地人可能会对这一小撮旅行者表现出来的泰然自若表示不解,就实际行为而言,他们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尊,但是在言谈举止之中似乎又表现出一份作为外来者的优越感。因而有媒体推论说,他们利用的不是当地人的同情,而是猎奇心理,来为下一段旅行买单。怎么看,都是白人的“特权”。
我曾读到过一则在曼谷小有名气的旅行乞讨者故事,一个名叫本杰明·霍斯的德国青年,他大约是在二十七、八的年纪开始行乞,因为一条腿有伤、行动不便的关系,加之声称护照及财物遗失,得到了不少当地人及游客资助,甚至还登上了泰国《国家报》。直到后来,有人目击这位本应离境的男子,在芭提亚进出夜店,还在酒桌上向他人展示自己随身携带的总数超过4万泰铢(约8千人民币)的现金,这才被当地旅游警察部门拘捕。事发时在场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摩托车司机称,本杰明·霍斯拿出一些钱,让自己和自己的同伴给他搞些啤酒和女人。最后,此人受到的惩罚是驱逐出境,而他在泰国的冒险故事也不得不告一段落。
在中国蹭吃蹭喝的俄罗斯搭车客。
两周前出现在上海街头的俄罗斯“乞游者”,失算于本地警务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生意”还没开张就被劝离现场。相比之下,去年8月份登上《重庆商报》的三个俄罗斯小年轻要“幸运”多了,三人从新疆出发开始穷游,除了回家路费之外,没有多带一分钱的盘缠,完全靠搭顺风车、路人接济及有偿合影维持开销。但令人吃惊的是,中国人民的友善和乐于助人让他们一路走南闯北顺利来到重庆。当路人出于担心游客人身安全的原因帮忙报警之后,他们在派出所里痛快吃着民警给泡的方便面,在长椅上睡了一觉,翌日民警见他们不容易,又请吃他们重庆小面作为早餐,并送了100元车资给他们在路上使用。
在媒体采访过程中,几个人不无乐观的提到,这类旅行方式在俄罗斯受到家庭和社会鼓励,能够让年亲人增长见识、磨练身心,在中国旅行期间,他们自认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因为路人普遍愿意帮忙。而在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中,记者看到了几块写着中文的硬纸板:“我们可以一起合照,请给一点钱”、“请给一点钱,去游中国完成梦想”。显然,这就是三人几个月来的吃饭家伙。
这个故事倒也动听,配上95后年轻人无忧无虑的笑脸,让人觉得他们似乎有被帮助的价值。但我总觉得,像这样只带回程机票上路的旅行者是最糟糕的一群人——先不说有没有为个人安全负责、为家人考虑,行前准备是否充分,就单说他们预设的旅行目标是花中国人的钱环游中国,就已经够让人不快的了。
旅行中意外时有发生,身边就有朋友在古巴被抢劫,在菲律宾交友不慎被下药,护照遗失导致行程受阻,以及其他导致旅行经费不足的情况发生。这些都可能成为他们向好心人寻求帮助的理由。当然更多的时候,借用电话、电脑,让国内的朋友帮忙西联汇款,分分钟可以解决困难。我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去选安全有效又经济实用的方式,给自己的价值和时间成本一个交代。
打扮成骑行者或徒步旅行者的职业骗子,在国内许多城市都能见到。
在旅行乞讨这个话题下,可以说的故事还有许多,但笔者的出发点绝不是写一篇“反旅行”文章。前几天,跟朋友圈里的一位资深旅行摄影师聊起了国内的个案,对方以无比怨念的语气说起川藏线——在她看来,旅行乞讨者在不同目的地都能见到,但是在川藏线,人们却能看到一个变本加厉、真正“现象级”的旅行乞讨者族群,甚至有很多卑劣超乎想象的行为,都在现实中发生了。“大概就是从2012、2013年开始的吧,行骗的很多,行乞的也有,各种雷人,反正就那么回事。”
我又想到多年前的穷游网,当它还只是以海外用户为主导的论坛集合体的年代里,就出现见不少附带行程说明的筹款广告,有的发帖人甚至干脆在文章结尾留下一串银行账号……眼下,“寻找天使”的方法只有更多,微信朋友圈及公众号晒行程、晒穷是一种,通过GoFundMe 、FundMyTravel之类网站获得打赏是另一种,后者显然更适合那些启动资金不足但是有一定创意和想法的旅行者。
FundMyTravel网站里的旅行筹款贴,主题涉及游学、义工、动物保护、户外运动各种。
在打工旅行相当普遍的今天,用技能交换的方式给自己一段免费行程也是不错的想法。在西班牙旅行的时候,我连续下榻的几间青年旅馆都有招募兼职前台的意向,允许入住者用每天4小时的简单办公室工作豁免房费;如果想赚点快钱,还可以跟旅馆租借西班牙平底锅,做几十人份的西班牙海鲜炒饭、摩洛哥小米饭或者扬州炒饭,以每份5欧元的价格卖给驴友们做晚餐。相信我,想吃的人多到需要排队。
一位小有名气的旅行作家告诉我,他在旅行期间遇到过给民宿拍摄短片换取住宿的拍客,以及在日本、巴基斯坦、中国西南学习染织工艺的青年设计师,后者会创作并出售一定数量的手工艺品用来覆盖旅行支出,而创作的过程本身,也是萃取旅行精华、让自己获得成长的方式,再棒不过了。
更容易上手的工作,还包括替人守店、务农、看孩子之类,在澳大利亚、新西兰之类欢迎打工旅行的目的地,这些都是最缺人手的工作,而在新疆,也有背包客遇到当地人主动询问能否以100元/天的价格帮忙摘果子的情况。
在安曼旅行期间,我的这位旅行作家朋友遇到了一位活得像电影一样不羁的旅人。一名来自加那利群岛的西班牙男人,他曾经在欧洲度过几年流浪的生活,住在那些原主人欠债或搬迁留下的废弃房屋里,有点像《日落公园》(Sunset Park)里的迈尔斯,是个不扰民的非法闯入者。他现在的工作是守林员,住在岛上的山洞里,自己在洞口筑起树屋,这份工作让他有足够的实践探索整座岛屿,并且还有比别人更多的时间阅读小说。这种纯粹、洒脱的生活状态跟生活观是让我羡慕却又学习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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